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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8章 玄学与现实
    “我之意”

    司马昭也跟着叹息,“我亦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夏侯玄,“若是我能有办法,洛阳又何至于此”

    饶是夏侯玄修身养性过人一等,此时听到司马昭的话,仍忍不住地嘴角一抽。

    岂是人言哉

    你就是来一句“誓与洛阳共存亡”也好啊

    换成平日,夏侯玄听到这种话,说不得就要起身直接拂袖走人了。

    只是此时,他不得不违心地继续坐在这里,以拖延时间。

    强行平静一下心情,但见夏侯玄正色道

    “子上何能出此言如今洛阳危急,人心不稳,若是你这个话被传了出去,军中将士与城中士吏,又会作何感想”

    司马昭闻言,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一抹羞愧和感激

    “泰初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吾虽未曾领兵,但也知道胸有惊雷而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夏侯玄缓缓道,“圣人亦有人者五情,然却能物物而不物于物,故而能化万物为己用,教万民而从命。”

    “吾等有志于功业,须得胸藏溟渊,岂能轻露声色”

    司马昭脸色肃然,拱手道

    “泰初所言极是,我心性修养不足,确实应当多加砥砺才是。”

    然后他又虚心请教道

    “我知泰初深得玄学之要,能雷霆震于眼前而神色不变,心中仰慕久矣,不知泰初何以教我”

    夏侯玄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句

    “欲得玄学之要,老子、庄子、周易不可不精研,正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远之学,以“祖述老庄”立论,把老子、庄子、周易称作“三玄”。

    它的兴起,有着极为深刻的社会因素。

    孝武皇帝独尊儒术以来,士人以研学经学为正统。

    而经学,讲究的是“格物、至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经学的盛行,导致了士人治国家、平天下的心态,是非常普遍而真实的。

    正是因为这种社会心态,前汉的官吏与将士,有着超越时代的家国情怀。

    但到了后汉中后期,政治变得极度腐败。

    特别党锢之祸发生后,士人争相进谏,上书陈词,试图维护儒家道统,恢复他们心目中的朝纲。

    然而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打压,上书的大儒士人,甚至被逼迫而死。

    朝廷的态度与做法,对士人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和挫伤。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士人渐渐地对后汉离心离德。

    偏偏这个时候,豪强地主又正好完成了向世家大族的转变。

    于是传统的价值体系开始崩溃。

    家国情怀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贵生、避世”的思维人间不值得,我只为自己而活。

    所以说,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后汉墙倒众人推,除了世家大族天生的自私本性。

    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后汉自己作死的成份。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在政治上被你虐千百遍的士人集团,能一直待你如初恋。

    再后来,乱世来临,更是让士人加剧了逃避现实的心理。

    可以说,玄学的兴起,给予了乱世中的士人一定的心灵寄托。

    同时也了一个逃避现实的精神世界。

    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内外交困,让司马昭面临巨大精神压力。

    正所谓痛苦的一旦有人分担,痛苦就减少了一半。

    玄学领袖夏侯玄的到来,谈起玄学,让司马昭顿觉得有一种久旱逢甘霖之感。

    主客双方谈兴大起,直抒胸臆。

    司马昭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压力一下子消除个大半,心里大是畅快。

    直至华灯初上,夏侯玄起身告辞,司马昭仍是有些恋恋不舍

    “我这些日子以来,颇是劳累困倦,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般轻松过了。泰初今晚何不留下来,与我促膝长谈”

    夏侯玄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唯恐有人误会,子上盛意,只能却之了。”

    误会

    司马昭一愣,然后很快就想起了司马氏与夏侯氏各自的立场。

    若是泰初留宿与自己彻夜长谈,明日消息一传出去,不知会让有心人产生多少联想。

    在某个一刹那间,司马昭甚至动了强留夏侯玄的心思。

    若是能让夏侯泰初为司马氏效力,那该多好

    只是最终他只能长长地叹息一声。

    “泰初下次过来,记得提前派人说一声,昭必定扫榻以待”

    夏侯玄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昭,点了点头“下次一定。”

    “外面已是过了禁宵时间,泰初稍等,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去。”

    “有劳了。”

    司马昭亲自把夏侯玄送出府外,并且叮嘱下人一定要把人送到,这才转身回府。enxuei

    夏侯玄来访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司马师。

    刚送走夏侯玄的司马昭,第一时间就被司马师叫了过去。

    “兄长”

    “嗯,”原本正闭眼休息的司马师,听得司马昭前来,立刻睁开了那只完好的眼睛

    “夏侯玄过来干什么”

    呼其名而不称其字,可见司马师对夏侯玄怨念之深。

    司马昭和夏侯玄谈得颇为尽兴,于是试图想在自家兄长面前说两句好话

    “兄长,泰初是过来探望你的病情,不过我按兄长的吩咐,对他说你需要静养,所以没让他见你。”

    司马师闻言,就是一声冷笑

    “你不让他见我是对的,我可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依我看来,恐怕探望是假,试探是真”

    司马昭试图为夏侯玄辩解“阿兄,泰初还带了药材过来”

    “你觉得我敢用他送来的药材”

    司马师一提起夏侯玄,自然就没什么好语气。

    只是他一旦情绪不稳定,包扎着的左眼就开始作痛。

    再看到司马昭呐呐,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司马师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把准备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子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想要做什么。”

    司马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些

    “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连我们大人都未能折服夏侯玄,让他为司马家效力,以你我之能,就更不可能驾驭得了此人。”

    司马昭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他之前一直在自家里大人和兄长的羽翼之下,就算是知道政治斗争险恶,但终究还做不到司马师那般狠辣。

    再加上与夏侯玄相谈甚欢,司马昭心里甚至还存了一丝幻想

    万一呢

    万一我能说动夏侯泰初,我们司马氏可不就又能得一大臂力只是他这份心思,自然不敢与司马师说。

    听到兄长的教训,怀着别样心思的司马昭连忙唯喏称是。

    从司马师的病房里退出来后,司马昭有些怅然地吐出一口气。

    望着夜幕,他心里怅然之意更浓。

    如果说,白日里与泰初相谈时的轻松,让司马昭得以暂时逃避沉重的压力。

    那么,司马师的话,则是把他重新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而让他觉得更残酷的,是大半夜被人叫醒

    “郎君,二郎君”

    “何事”

    司马昭迷迷糊糊的还不愿意睁开眼。

    “出大事了,夏侯氏那边,可能出问题了”

    “夏侯氏什么夏侯氏”

    睡在榻上的司马昭,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夏侯氏那边,可能有人逃出洛阳了”

    “什么”

    司马昭这一次听清楚了,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谁跑了夏侯泰初”

    “不是,是夏侯楙和夏侯威两家的人。”

    听到不是夏侯玄,司马昭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然后又马上再次提到嗓门眼。

    夏侯楙和夏侯威跑了,那也不是小事

    “不是让你们监视着他们吗怎么会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前来汇报的密探头目有些呐呐

    “应当是在关闭城门前,混在商队里跟着出了城”

    商队

    司马昭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立刻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记得没错,两支出城的商队,还是自己亲自发出的手令。

    想到这里,司马昭不禁又惊又怒,大力推开正在给自己穿衣的婢女,胡乱套了靴子。

    同时一边伸手系上腰带,一边就要往外头走去,同时嘴里还问道

    “派人去追了吗”

    “二郎君,现在才是寅时,城门关闭,除非是大郎君发令,否则没人能出城。”

    才走了两步的司马昭闻言,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外面仍是夜幕沉沉。

    “寅时”

    “正是。”

    很明显,夏侯楙和夏侯威就是要打这么一个时间差,让追兵无法及时追赶。

    而如果此时要派人前去追赶,就需要去告知兄长。

    想起兄长的身体状况

    本来的就有起床气,此时再听到这个消息,让司马昭不由地极其失态地破口骂了一句“匹夫”

    再目光凶狠地瞪向密探头目,眼中直欲喷火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密探头目垂首不敢言语。

    看到属下这副模样,司马昭更是火大,随手抄起身边案几上的茶壶就砸过去

    “废物要你等有何用”

    密探头目不敢躲,眼睁睁地看着茶壶砸到自己身上。

    幸好茶水已凉,除了衣裳被有些湿,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事实上,密探也觉得有些委屈。

    虽说夏侯三氏都不能自由出入洛阳城,但这几年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重点监控夏侯玄,不能让此人离开洛阳。

    而夏侯楙和夏侯威,根本就是因为“夏侯”这个姓,这才被顺带监视。

    更别说夏侯楙这些年,屡次出入太傅府,甚至还曾得到太傅的接见。

    至于夏侯威,则是深入浅出,安分得不能再安分了。

    洛阳城内,还有不少曹氏宗亲,对他们的监视等级,那可是要比这两人优先。

    再加这些日子以来,洛阳混乱不堪,更是让密探疲于奔命。

    对夏侯楙和夏侯威的监视,自然就松懈了下来。

    再说了,夏侯楙府上的商队出城,还是奉太傅府之令,谁不长眼会去盘查

    最重要的是,夏侯玄白日里前来太傅府上,还是二公子你亲自迎接进去的,后面又是你亲自送出来的。

    监视的重点人员一直没有脱离视线,谁能料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是这些话,密探头目肯定不敢说出口。

    司马昭余怒未消,他来回走了几步,一时间竟是不知要不要现在就去告知司马师。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犹豫了。

    因为又有下人前来,禀报道

    “二郎君,大郎君请你过去。”

    司马昭心里一沉,知道此事已是被兄长知晓,他不敢怠慢,连忙前去见司马师。

    “兄长”

    “夏侯楙和夏侯威跑了。”

    司马师已经在婢女的服侍下,坐了起来,看到司马昭前来,不等他把话说完,劈头就说了这么一句。

    司马昭面有羞愧之色“小弟无能。”

    “洛阳诸事纷乱,你又没有什么经验,此二人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跑了就跑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司马师倒是比司马昭淡然得多,“只要夏侯玄没有跑掉就行。”

    司马师的独眼炯炯有神,盯向司马昭“你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司马昭却是不敢直视

    “兄长是说,现在我们立刻派人去追”

    司马师摇头

    “我说过,夏侯楙和夏侯威两人,无关大局。再说了,现在正值深夜,就算是派人出城,又应该往哪里追”

    “夜里开城门,除了引起流言,徒增恐慌,再无益处。子上,我现在命你,亲自带人,把夏侯玄抓过来。”

    司马昭大惊“兄长”

    司马师的独眼中,藏着一丝炽热,以及一丝扭曲的兴奋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吧夏侯玄今日前来,乃是另有目的”

    司马昭只是经验稍有不足,并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懂。

    不过他的心里,努力地让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

    但司马师的直言不讳,终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速去”

    司马师提高了声音“子上,莫要作妇人之仁”

    s回老家前一直担心孩子在复阳的高峰期出行会不会出问题,幸好安然无恙。

    从老家回来后,还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哪知道孩子从第二天起就开始发低烧。

    医院说不到385就尽量不要去,因为那里全是发烧的孩子,连床位都满了。

    这两天孩子难受得哇哇大哭,又因为太小了,不能轻易吃药,只能物理降温,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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