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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4 又见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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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一路无阻,奔冲出城。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便是守门军士,亦不敢多问。万岁坞,本是罼圭苑。耸立南郭,数里之遥。



    火龙驹风驰电掣,转瞬即至。



    不料坞门大开,并无守军。



    吕布门前勒马,眺望堡中鱼梁高台。心中急切,可想而知。董贼夜宿龙床,奸淫宫女。得“寄豭之猪”污名。夫人年轻貌美,且已有身孕,迟恐为老贼所害。心念至此,吕布亦顾不得许多。取三石鹊画弓在手,杀入园中。



    本以为,门旁必有伏兵,沿途重兵重围。岂料偌大坞堡,竟全无防备。大门洞开,旁若无人。吕布万夫不当,为救发妻,又岂能望而却步。



    “老贼故弄玄虚”吕布愤而收弓,又摘方天戟。只手提缰,直冲鱼梁台而去。



    竟也无人



    如前所说。汉式督造,左磩右平。左为台阶,右为斜坡。吕布疾驰台上,举目四望,唯见一人披挂全身,矗立鱼梁殿前。



    正是中郎将牛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吕布电射而至。长戟破空,直取咽喉。



    牛辅怒目圆睁,全无还手之力。



    一息之后,万籁俱静。



    戟尖正悬于喉结,三寸之外。锋芒吞吐,寒气逼人。



    “董卓何在”宛如杀神降世。



    牛辅滚动喉结,艰难出声“丞相正在殿中,将军自去便是。”



    “哼”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踏马而上,直撞大殿。



    一眼扫过,金碧辉煌。



    居中坐榻,董卓背身斜卧,鼾声如雷。



    座下置一御用上林方炉,有一仆正燔炙乳猪。



    环视大殿,别无遮拦。一主一仆,不过二人。亦不见严夫人。



    吕布纵马上前,正欲拿下董卓,逼还发妻。



    不及抵近,便听榻上人言“可是奉先。”



    老贼果有防备。



    吕布猛然勒马,咬牙言道“正是吕布。”



    “哦。”董卓翻身而起,虎踞榻上,竟全然无惧。



    “炙豚将熟,何不下马。”



    炙豚,类后世烤乳猪。取法于貊炙。



    炙豚之法”,乃取整只乳猪,开膛洗浄,塞以茅茹,穿以柞木,“缓火遥炙,急转勿住”,涂以清酒,并不断拭抹猪膏并麻油。其成品“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即消,状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



    食指大动,唇齿留香。



    吕布翻身下马,持戟逼近。



    隔上林方炉,与老贼对视。



    “敢问丞相,何故掠我妻。”



    “哦。”董卓不置可否“即来则安,胡床就坐。”



    仆人闻声起身,让出胡床。



    吕布看得真切,炙豚之人,正是好友庞舒。



    “枉我待你如兄弟。”吕布切齿生恨。



    庞舒却无动于衷,只顾涂抹猪膏。



    “奉先”董卓笑容不减。



    吕布牵挂妻儿,不敢造次。这便浑身紧绷,胡床落座。丝毫不敢大意。



    “丞相,炙豚已熟。”少顷,庞舒刀割金黄肋肉,呈送董卓当面。



    董卓大快朵颐,满嘴流油。



    连吃半扇,这才掷骨盘中。



    又旁若无人,取白绢擦拭。



    便是珍馐美馔,食前方丈。吕布心急如焚,亦食欲全无。强忍焚心之急,待董卓食毕。这才言道“求丞相放过我妻。”



    “奉先且稍安。”将拭手白绢,弃如敝屣。董卓龇牙一笑“某出西凉。西州豪强,尚用胡床貊盘,及为羌煮貊炙。贵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会,皆以为先。羌胡见客,炙肉未熟,人人长跪前割之,血流指间。”



    言罢,董卓居高下看“既食貊炙,岂无羌煮。”



    吕布如何能耐烦。正欲开口,忽见董卓击掌为号。



    果有刀斧手。



    吕布豁然直立。四溢杀气。



    不料并无刀兵,只有数苍头,合力抬入一巨大貊盘。



    盘内并未堆满鹿头,而是五花大绑一妇人。妇人浑身赤裸,身怀六甲。虽披头散发,不见相貌。然肤白如玉,必是难得美人。看身形,似与严夫人,三分相像。



    吕布目眦尽裂,心乱如麻。试想,发妻将将孕身,尚未显怀。必不是盘中妇。



    “羌人好鹿头,纯煮令熟。著水中洗,治作脔,如两指大。猪肉,琢,作臛。下葱白,长二寸一虎口,细琢姜及橘皮各半合,椒少许;下苦酒、盐、豉适口。一鹿头,用二斤猪肉作臛,是为羌煮。”董卓又道“然,幼鹿虽鲜,却不如孩头。”



    言罢。便有一苍奴,手持尖刀,欲将孕妇剖腹取子。



    “儜奴敢尔”寒光一闪,断首冲天。



    持刀苍奴,血喷数丈,伏尸殿上。



    热血如雨落。



    盘中孕妇,浑身浴血。凄美异常。



    吕布仗戟直立,任凭血打“老贼,纳命来”



    方天戟破空而出,可斩神鬼。



    “奉先”忽闻娇呼入耳。吕布如遭雷击,僵直当场。



    “夫人。”正是严夫人。



    见严夫人衣衫齐整,不改妆容。吕布终是心安。



    “丞相以礼相待,奉先何故冒犯。”严夫人柔声相劝。



    闻此言,董卓眼中厉色减褪,掷刀座下。



    “羌煮待客,请夫人入座。”



    庞舒闷声捉刀,便要再行剖腹。



    “住手”吕布一声断喝。



    庞舒身形一顿,又捉刀迫近。



    “求丞相开恩,放过孕妇母子。”吕布抱拳相求。



    “此妇与奉先,无亲无故。何以求情”董卓明知故问。



    “常闻罪不及妻子。杀母食子,禽兽不如。”吕布咬牙答道。



    “好一个禽兽不如。”董卓并指一点“奉先目无尊长,罔顾尊卑。见上公无礼,捉刀兵谋逆。又该当何罪”



    “吕布愿以死谢罪。只求丞相放过我妻,并此妇人。”



    董卓目光阴沉,缓缓摇头“不可。”



    闻此言,庞舒猛挥刀。



    “义父”



    “且慢。”



    刀尖堪堪划破小腹。血痕殷红,触目惊心。



    “奉先何所呼”



    “义父在上,请受吕布一拜。”九尺虎躯,轰然跪地。



    榻上董卓,志得意满。一旁严夫人,已泪流满面。



    “哇哈哈哈”



    鱼梁台上,笑声震天。惊起园中,寒鸦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