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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尘归尘,土归土
    也许某座屋子、某间地下室、某个地窖里,仍有弗拉伦德的市民因为各种原因没离开比如不想离开家乡选择等蒲公英散去,或对地面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但夜幕降临后,人们都随着这座死去的城市蛰伏寂静。电厂工人撤离后不再供应电力,路灯没再向往常一样亮起。



    陆离提着油灯,和安娜在空荡无人的幽暗街道上行走。



    飘荡的血色蒲公英被安娜排斥在油灯光芒之外。拐过一条散落着报纸衣物的街道,弗拉伦德疗养院就在前面。



    当然,现在这里叫做古瓦斯曼疯人院。



    时间过去两天,萨拉和亚当应该离弗拉伦德足够远了。



    踏入疯人院庄园,穿过花园里枯萎的灌木丛与枯树,陆离在疯人院的背部发现死去矮树旁的墓碑。



    油灯凑近,上面的刻痕模糊不清。



    早知道隐情的陆离在墓碑上发现熟悉的名字。



    萨拉亚当埋葬之地



    萨拉的确这么做了。



    陆离后退几步,墓碑上的名字重变得模糊,藏进昏暗“开始吧。”



    无形之手如铲子般铲起泥土,泥土一层一层变矮,直到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尸骨在泥土中浮现。



    不知道通灵枪能否解决它们。



    陆离挑开枪套,想要用救赎试一试。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阴冷低语忽然从黑暗里传出,油灯照不到的光亮之外,有什么涌动着缓缓浮现。



    陆离平静望着黑暗边缘浮现的轮廓,询问道“怎么毁掉你们的尸骨。”



    “扣下扳机。”亚当在另半边美丽脸庞的惊诧中回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萨拉甚至没去阻止陆离的举动,她失神地说,仿佛能跃过仿佛山脉的鼻梁,望见另一端的爱人。



    一只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我们该停下来了”



    砰



    雷鸣般的巨响撕破浓郁的黑暗,在夜空回荡。



    爬上脸庞的青筋破坏了萨拉的美丽,她发出痛苦地嘶吼,亚当的手掌随之僵住,感受到另一边爱人的痛苦。



    “什么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哪怕死亡”



    邪异的晦涩气息从重伤的萨拉身上爆发,亚当没能拦住她。安娜回头望向正在换上新的子弹的陆离,挡在他身前,毫无保留的里世界力量在周身。



    截然不同的两道气息相撞,不存在抗衡,安娜从一开始就被萨拉的邪异侵袭,失去对力量的控制。



    无视任何阻挡的萨拉离陆离越来越近,她伸出手掌,抓向陆离的脑袋,忽然顿住。



    一道漆黑,凝实的扭曲影子从安娜脚下延伸进萨拉与亚当的身体中。陆离平稳换上新的子弹,无视计数器咯咯作响与近在咫尺的手掌,合上枪膛,对着尸骨再次叩动扳机。



    砰



    此刻还留在家中 不愿离去的市民们来到窗边 奇怪地望向黑暗中的天空。



    又一次雷声要下雨了吗



    咔嚓



    泥土间依偎在一起的两具尸骨浮现一道道裂纹。



    萨拉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向后倒下 一封陈旧的羊皮纸从亚当敞开的衣服里掉落。



    它们的气息如濒死的人般快速消逝 萨拉却怔怔看着落在一旁的羊皮纸。



    “什么时候”她不知道亚当居然找到了这封信他们的第一封信。



    “一直。”



    感受着躺在一旁的亚当,萨拉似乎放下了什么 释然地缓缓阖上眼睛。



    “一同长眠吧”



    喀嚓喀嚓



    遍布无数裂痕的两具尸骨彻骨破碎。



    笼罩韦恩福特郡郡上百年的阴云终于就此消散。



    但一切还未完结



    冰冷气息在安娜身旁肆意弥漫,形成一道道不可视的的暗流旋涡 相互碰撞爆发。



    安娜对萨拉使用了她的仪式 这也让属于萨拉那两百多年的记忆如潮水汹涌砸进安娜的脑海。



    她望向萨拉与亚当正在消散的身体,充满痛苦与不舍,当转向陆离,又被怨恨所替代。



    “别被她的记忆影响你的意识。”



    无暇感受救赎萨拉和亚当所获得的的人性 陆离收起通灵枪 走向安娜“将它想象成一本书,一个故事,你是旁观者而不是故事里的角色。”



    陆离不知道安静正经历什么,但可以想象。他径直走进安娜气息之中,阴冷晦涩的里世界气息从四面八方拉扯着他 挤压着他,似乎要将陆离变成扭曲畸形的肉块。



    但这些伤害很快就减弱成陆离可以忍耐的疼痛。安娜抬头盯着陆离 怨恨褪去,变为某些奇异的色彩 比如觊觎。



    复杂情绪在眼眸里闪烁,最后闪过一抹贪婪时 安娜冲向陆离。



    陆离抬手接住轻飘飘落下 没有重量的安娜。



    “回屋子里在我昏迷之前。”安娜虚弱地在陆离耳边说。



    抱着安娜 陆离走到疯人院对面的一栋房屋,将安娜放在二楼床铺上,点燃壁炉,驱散夜晚带来的寒意与恶意。



    无形庇护逐渐褪去,壁炉里的火焰又将它重新升起。



    陆离抽出火把清理掉屋子里可能存在的蒲公英,又堵上门缝,回到安娜身边坐下。



    一整夜,床榻上安娜的身形都在凝实与虚幻间来回变化,直到黎明快要到来,才渐渐趋向于稳定。



    期间陆离曾离开民居,点燃“灯塔”,驱散周围的血色蒲公英,将萨拉与亚当的骨灰重新埋葬,立起新的墓碑。



    清晨,安娜终于缓缓醒来,与陆离对视,眼中露出属于萨拉的怨恨。



    陆离平静地与“萨拉”对视“真正的萨拉已经随亚当离去,你只是记忆。现在,离开安娜。”



    混乱的记忆在这句话下变得有序,怨恨如潮水褪去,那双眼睛重新变得。



    “我想去墓地看看它们。”安娜说。



    血色雾霭笼罩得清晨,陆离和安娜来到疯人院后的枯死矮树旁。



    安娜看到了新立起的墓碑,上面清晰写着“萨拉和亚当埋葬之处”。



    这一次,他们不再需要借用其他人的墓碑埋葬自己。



    “我们走吧。”



    安娜注视良久,收回目光,对陆离露出温柔、美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