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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怪病”清音还是很悠闲的姿势坐在位子上, 自从罗香秀一个痛经被班主任误认为是了不得的流产之后,她对普通人嘴里的“怪病”已经免疫了。

    不懂医的人,听说某种自己的常识无法解释的症状就觉得是“怪病”, 但在清音这儿,生病必然有内部逻辑存在,只要搞清楚病因和证候之间门的逻辑,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怪病, 只有不会治病的医生。

    “港城的金石集团, 不知道清医生听过没有”

    清音想了想, 是“金石为开的金石吗传说中的港城船业大亨那位”

    高伟眼里露出赞赏, “正是。”他没想到清音一个内陆医生居然也知道港城的事。

    清音现在确实不知道, 但她上辈子知道啊, 上辈子只要经常上网冲浪的人都知道, 这个金石集团的造船业是多么发达,多么领先, 在龙国大陆地区的造船业正式崛起之前,他可是能在韩日统治的造船业天下分得一杯羹的大亨,后来更是成了鼎鼎有名的船业大亨。

    且此人也不是什么低调富翁, 八十多岁还能跟娱乐圈明星传绯闻的糟老头子,只要冲浪的人都知道。不过,除了自己的花边新闻, 外界能查到的关于他家庭的信息却很少,清音还真不知道他有几个孩子。

    “金老板以前是从事远洋捕捞的,一直到四十岁都没有孩子, 外面都说他是杀孽造多了,所以多年无儿无女,好在十年前, 他夫人去世后不久,他的女朋友怀上了孩子”

    高伟神色有点尴尬,他毕竟还是年轻人,说起这些符富豪的桃色史略显尴尬。清音倒是听明白了,估摸着这个金老板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成功人士”,而在七十年代之前的港城,是实行一夫多妻制的,他要娶二房房都不算违法。

    可高伟既然用“女朋友”来形容,那就证明那个怀孕的女人不是合法“妻子”之一,应该是外面的女人。

    “嗯,那是他秘书,曾经的秘书,据说跳舞跳得非常出彩,后来在孩子出生后,俩人结婚了。”

    好嘛,那就是身边秘书凭借着肚子上位的故事,清音脑海里大概能想象出是什么情况了,几十年无儿无女,忽然有女人怀上了自称是他的孩子,金老板又不是傻子,肯定得等孩子生下来,确保孩子真是他的,他才会迎娶进门。

    把这个女人娶进门并不意味着他多爱这个女人,可能单纯就是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而已。

    “因为得来不易,他们两口子对这孩子可谓是宠溺有加,从小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连幼儿园都不舍得送去,是请家教上门的,可最近港城都在流传,他们儿子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是不会走路,还是不会说话”一说到太过宠溺,清音就想到刘氏回春录里说到的一个小皇子,因为皇帝和妃子太过宠爱,太后娘娘走哪儿带哪儿,长到十二岁居然还不会下地走路,不会说话,当时刘太医的诊断是“土气不足”,用一包最廉价最简单的黄土就治好了皇子的病,成为广为流传的佳话。

    清音对这个例子印象深刻,高伟一说,她脑海里就显现出来了。

    然而,此时的高伟却是摇头,“他能走,也能说话,只是不爱走动和说得不多,但最古怪的是,今年已经十一岁的孩子,居然还在穿纸尿裤。”

    清音脑门上写着一个“啊”,这,男孩子啊,这么大了还在穿纸尿裤,她首先怀疑的就是父母太宠孩子,太由着他,过度依赖纸尿裤因为后世也有这样的孩子,太过依赖纸尿裤,太过依赖母乳,可那顶多就到六七岁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十一岁还戒不掉是啥概念

    一想到一个跟鱼鱼一样大的男孩,还在穿纸尿裤,清音的代入感更强了。说不定都开始发育了,还在兜着笨重的自尿裤,不说腿型、走路姿势和长期不透气引发感染,单就是生殖器官的发育也会受影响啊。

    清音觉得,以金家这样的地位,应该是很多私人医生和专家都提醒过这件事的危害,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应该是孩子身上有某种疾病不得不妥协,或是心理,或是生理上的。

    想到某种可能,她问“这个小孩是有遗尿的情况吗”

    高伟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听我父亲说,不是遗尿,是遗屎。”

    说到这个不雅的词汇,高伟脸有点红,“对不起。”

    清音摇摇头,这有啥,民间门很多人就是这么叫的,她在临床上什么样“直接”“简单”“粗暴”的病人没见过啊,一个名词叫法而已。

    关键是病情,一个十一岁的大孩子了,还不能控制大便,这确实算“怪病”。

    俩人边吃边聊了会儿,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半天,“最近几天,我听说金老板一家口回家乡祭祖,清医生要是有信心的话,能否卖我个面子”

    清音懂了高伟给她介绍金老板的事,一方面确实是想帮她在福利儿童救助上使力,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现在逐步接手家族生意,跟这样的富豪肯定也想搭上线,而自己就能从中做点人情。

    “我本意是愿意帮忙的,但这个病我行医多年,哪怕是在书上也没见过,不一定能保证药到病除,所以”

    “没事,我相信您,您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这样的小病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况且,哪怕治不好,您只要愿意出手,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好吧,清音也就不再拒绝,毕竟这件事要是成了,办学校的事就轻松很多了,金家不缺钱啊,而且金老板找大师算过,他年轻时候造的杀孽太多,这几年热衷于慈善事业,尤其是儿子生病让他对患病儿童的关注更高,这样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人群”。

    能拉来赞助,她才不清高呢。

    “那过几天,我跟金老板联系好,还得麻烦清医生您走一趟”

    “行,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俩人分别,高伟让司机先把清音送回梨花胡同,刚才清音腰部不太舒服他已经发现了。

    毕竟是应酬,菜虽然多,但清音感觉好像没吃饱,回家见鱼鱼和奶奶正抱着卷饼边看电视边啃,凑上去就咬了两口,“嗯真香”

    “那当然,这可是奶奶做的。”

    清音又“抢”了两口来吃,然后回房找书,她想从回春录里找找有没有被自己忽略的线索。

    这次的“怪病”应该会比较棘手,因为金老板不是别的普通家长,没有经济和资源上的阻碍,目前世界上能让孩子做的检查和治疗他肯定已经尝试过了,所以常规的有可能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疾病,她可以先排除。

    这样的人群,在问诊话术上,她也要格外注意些。

    第二天是星期天,清音昨晚看书看得太晚,就睡了会儿懒觉,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好不热闹。

    “嫂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不干啥,我就跟你说几句知心话,我命苦啊我呜呜呜”原来是顾敏在大门口哭喊哀求,而顾妈妈不让她进来。

    进来能有啥好说的,她们又不是普通姑嫂关系能有知心话讲,她们年轻时候就闹得不愉快。顾妈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现在应该是没去处了,想来顾家赖着不走了。

    清音悄咪咪冲屋檐下的苍狼使个眼色,大狗立马站起来,凑到门边,“嗷呜”一张黑漆漆的狗嘴伸出去,露出雪白阴森的獠牙,顾敏吓得连连倒退。

    眼看着顾妈妈都“拉不住”大狗发疯,她撒丫子跑了。

    苍狼估摸着是跟鱼鱼她们学坏了,知道怎么吓唬人,故意做出黑面獠牙血盆大口的表情,小孩都要被吓哭。

    顾敏见这里讨不了好,又去顾全家门口,也是一样的话术,但顾全可没顾妈妈这么好说话,直接冷冷地黑着脸看她一眼,她就被吓得腿肚子打颤。

    这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正的凶悍啊

    顾敏这人吧,清音看着都想笑,咋就这么又贪又怂呢一条狗就能把她吓退。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花时间门收拾极品,她的时间门可是很宝贵的,她必须花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话说,秦嫂子家的海花已经参加中考了,现在的中考要比高考早一些,考完之后她也不闲着,一边看书一边帮养父母干活。秦家两口子在外上班,有时候脏衣服和家里的卫生忙不过来打扫,她就像个田螺姑娘一样,里里外外擦得一尘不染,一篮子脏衣服洗干净,晾晒在大院里,每天小两口下班就有现成的美味饭菜秦嫂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都说自己也能享闺女的福了。

    她的兴奋和感动无处诉说,每天下班就跑到卫生室,跟清音叭叭一顿,也得亏他们家没电话,不然也要跟顾安一样专门打电话“通知”一声。

    “海花这孩子,她报的志愿可不低,是市重点呢”

    “老师说她文科好,去年写的两篇作文都被送到市里参加比赛呢”

    清音竖起大拇指,海花的父亲死得早,她没印象,但柳红梅确实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要不是被原生家庭拖累,不是走错路的话,她现在已经在医学界小有名气,熬到退休怎么说也能成个学科带头人,市级或者省级名医啥的,门生弟子无数实在是可惜了。

    看样子海花倒是遗传到她的智商了

    俩人说着回到家没一会儿,高伟的电话就打过来,说金老板人来到了,但不好麻烦清音跑一趟,他们下午亲自过来卫生室拜访清音。

    这也好,医不上门,尽量能不上是最好的。

    下午,她刚到诊室没多久,高伟就带着一家口和两个保姆来到卫生室。清音粗略打量一眼,金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说老头算不上,毕竟有钱人保养都是花了大价钱的,金夫人倒是肉眼可见的年轻漂亮,以及气质,一头黄色的大波浪,虽然穿着没有很热辣,但能感觉出来身材非常好。

    他们身后,是两名保姆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皮肤白白的,戴着一副哈利波特那样的黑边框眼镜,穿着小小的西服套装,活脱脱就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但同样年纪,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比鱼鱼差远了。

    一看就是有点弱气的孩子。

    门口,还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黑西装保镖。

    “你好,清医生,打扰了。”金老板的普通话比当年的孔老板好多了,据说他小时候也是大陆人,这两年与大陆的生意往来也不少。

    似乎是没想到高伟介绍的“神医”居然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他眼里闪过一瞬间门的诧异和惊艳。

    “你好,请坐。”

    金夫人看见清音的脸的一瞬间门,脸色就不太好,但她不敢当着丈夫的面使小性子,“阿金,她这么年轻,不会是骗子吧我们找过那么多首席专家和大师,哪一个不比她有经验”

    清音其实大致能听懂一点粤语的,但她没说话,把问题丢给金老板。她自己是女人,自然没错过金夫人看见自己时的不悦,以及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扒了衣服的打量,她不想说这叫雌竞,但确实让她不太舒服。

    大姐,我现在是在给你儿子看病,你要防着小五小六撬墙角你也防错人了吧

    金老板也有点犹豫,但想到是高伟再介绍的,为了孩子,这几年他们什么“神医”都试过了,就当再试一次吧。最重要的是,高伟认祖归宗的事全港城都知道,据说他当年生了几乎没可能治愈的疾病,就是这个中医看好的,所以当孔家人聊起清音的时候,他就上了心。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在板凳上停留两秒,没坐,其中一个保姆连忙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垫在板凳上,小少爷才坐下。

    “孩子的情况,高伟也只跟我说了个大概,还请你们帮我介绍一下。”外头传的“怪病”清音持保留意见,想要知道真实的病情,还是得听当事人父母亲口说的才行。

    金老板轻咳一声,“犬子大便失禁这个毛病已经有七年了,小时候看起来还正常,自从七年前的夏天开始毫无缘由的失禁,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频率如何”

    “刚开始是每天两次,长大后变成一天一次,吃坏肚子另说。”

    “有没有固定时间门”

    “无,有时是早上,有时下午,有时则在夜间门。”所以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纸尿裤。

    “近几年有没有加重或者减轻的趋势”

    “无。”

    清音在日志上记下大便失禁七年,经多方医治无效,遂求治于中医。

    “那刚开始发病那年的夏天,孩子有没有受到什么情绪刺激,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

    “无。”

    “好,小朋友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小男孩似乎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身边的保姆又解释了一遍,他才不大情愿的伸出一只细细黄黄的手,实在是太细了,鱼鱼跟他比起来就像个小壮汉。

    清音一边把脉,一边凝神,脉象细濡,这跟他萎黄的面色、瘦弱的形体都对得上,加上中医理论中,脾主运化,肾主二阴,大小便失禁主要还是考虑脾肾虚弱,先天不足。

    但很快,清音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肾主二阴”是学过中医的人都知道的常识,港城也有很多厉害的中医,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如果治肾和治脾有用,金家不可能耽搁到现在。

    可要再细把,脉象上又没别的异常的地方。

    清音收起手,只能从病史上考虑,按照常规还是把有可能导致大便失禁的原因都排查一遍,找找线索“恕我直言,令公子有没有肛门直肠发育异常的情况”

    如果是本来就结构异常,发育有畸形,那应该做手术就能解决。

    “没有。”

    “那肛门直肠部位是否受过什么外伤”这就很广泛了,刺伤、割伤、灼伤、冻伤、撕裂伤,如果很小的时候受过这样的外伤,留下后遗症也有可能。

    金老板摇头,金夫人忍无可忍,“这算什么中医,中医不是要把脉吗她把脉把不出来,就来问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些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每天有这么多保镖和保姆伺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我看就是徒有虚名,什么神医,神医能在这样的小地方坐诊神医有这么年轻的”很奇怪,随着年龄的增长,金夫人不愿承认别的漂亮女人比她年轻,但此时又不得不说清音年轻。

    “金夫人倒也不必,清医生看病的特点是中西贯通,她的医学知识储备非常之大。”高伟看不过意,委婉地反驳了一句。

    金夫人还想再发作,金老板咳了一声,她只能偃旗息鼓,但心里是更不喜欢清音了,她家阿金全港城人都知道的,最是怜香惜玉,这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总是仗着有两分姿色就凑上去,她真的防不胜防。

    有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把女人带回家,要是再怀孕一个,她的地位就不保了,这种危机感让她看见漂亮女人就进入警戒状态。

    清音看在自己还有求于金老板的份上,懒得跟她计较,“是否有相关检查报告”

    见金老板点头,保姆之二才双手递过一个文件袋,清音打开,细致的看起来。这份档案相对来说比较齐全,孩子何时做过何种检查都非常明白,但又不算齐全,因上面只有孩子的出生年份,没有具体的出生日期和地点。

    看来有钱人都比较迷信风水和命格,清音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又深了两分。

    甚至还有心理评估报告,以及看心理医生的诊断,排除了先天发育畸形、外伤和神经系统、肛管直肠疾病,清音一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只能又将档案还回去,“谢谢,目前看来,排除了常见病因,实不相瞒,我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女人“哼”一声,“看吧,这就是所谓的神医,阿金我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门,有这时间门去找先生看一下不好吗”

    他们看过的“医生”可真不少,除了传统的各科中西医,还有佛医、道医和阴阳先生,反正只要听说哪里有名医,他们都要来试试。

    金老板也有点失望,但不多,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报多大希望,答应来试试,也是给足了高家父子面子。

    孩子坐了一会儿,可能是感觉有点热,书城的夏天本就比较热,他还穿着正式的小西装,鼻尖微微有点出汗,保姆立刻从一个很大的白布袋子里掏出一方手绢帮他擦汗。

    擦完的帕子放进另一个白色袋子里,而那里面,已经放了同样用过的帕子十几条。

    清音觉得有点奇怪,有钱人真是有钱人,擦汗的帕子都只用一次吗这么热的天气擦一次就要换一块,那一天光帕子就得携带一箱吧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金家小孩的眼睛四处乱看,忽然看见桌上摆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摆件,那是鱼鱼自己做了送给妈妈的,几根木头拼凑在一起,拼成一匹小马驹,马耳朵上还戴着两朵小小的干花,清音很喜欢就一直放在诊室的桌子上。

    此时,男孩看着好奇,还伸手摸了一下,金夫人立马大呼小叫“哎哟仔仔怎么乱摸外面的脏东西,这些东西上有很多细菌的呀”

    清音很想翻个白眼,但她没翻,因为她看见小马驹上被摸过的地方,清晰的留下了一个巴掌印,湿湿的。

    这说明孩子手心正在出汗,她立马一把捉住男孩的手,摸了摸掌心,确实是湿漉漉的,再摸了摸耳后发际线,也是湿湿的。

    “哎呀你这人怎么乱摸别人孩子,你手上有多少细菌你知道吗”

    清音懒得看她,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保姆要随身携带那么多帕子了,因为金家小孩真的太爱出汗了呀

    “金老板,你们家孩子平时也经常出汗吗”

    金老板不确定,看向保姆,保姆说是,但跟大便失禁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病,加上港城全年气候都要比石兰省热一点,小孩新陈代谢快,出汗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的。

    但清音不一样,她再一次把脉,发现孩子的脉象还是细濡,而濡脉主诸虚。

    在诸多的虚症中,还有一个表虚证,那可是千古第一方桂枝汤的主治

    清音的脑袋高速运转,她终于明白了,爷爷说的“表虚则里不固”,原来是这个意思几乎所有中医看见大便失禁就往脾肾虚上考虑,开的也是补肾的方子,可吃了却没用,这是因为大家都忽略了一点,从宏观角度来看,大便也是一种“里”,汗是一种“表”,小孩的出汗和大便失禁同时存在,这就是表里不和的表现

    清音头也不抬,一面问孩子有没有什么会过敏的药物,一面在处方上“唰唰唰”的写,很快开出一个加味改良版的桂枝汤。

    金老板接过方子,爱子久病,他都快成医生了,此时看了一圈,“恕我直言,这是一个治疗感冒病的方子吧”

    “对。”

    “可犬子患的并非感冒病,不知清医生能否解释一下其中的深意”

    清音不想说什么表里不和的大道理,到时候越解释越多,还耽搁时间门,门口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了,本来他们就是加号,应该最后看才对,给他们先看已经算插队了,再耽误半小时解释,门口的病人都看不完了。

    “长话短说,令公子不算什么大病,就是表里失和,这个方子表面看是止汗的,但止汗的同时也能止便,你可以先抓副药回去试试,记住服药后会有点不同。”

    “什么不同”

    “最少天,他应该不会解大便。”

    “啊天不解大便,那不是上火了吗你这到底是感冒药还是上火药”金夫人咋咋呼呼,但清音没空搭理了,她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反正,思路她是理通了,但药吃不吃是家长的事,她不想再跟这个蠢女人多说一句话,他们的儿子是病人,门口等的正经挂了号的不是病人麻溜的走吧

    出了诊室,金夫人脸色臭成狗屎,“阿金,快把它扔了吧,我们阿豪不能吃这庸医的药”

    金老板没出声,继续看着处方出神。

    可在金夫人眼里,她似乎看见的却是自己丈夫对着清音那张明艳紧致的脸出神,顿时又着急又无奈,“阿金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我听说她都嫁人生孩子了,她不会跟你去港城的。”

    一旁的高伟简直吐血,心说这女人脑子里就只剩这点花花猪大肠了吧清医生看得上去给你家做小这什么脑回路

    果真港城人说的没错,她自己是小上位的,最怕的就是小四小五。父母教育得没错,他以后作为继承人,男女关系这一块真是越简单越好,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金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清医生为人正派,您就是不相信她的人品,也该相信您家金先生的高尚品德吧”

    金夫人“”我相信他个叉烧他的烂桃花都招惹多少了,要不是现在港城法律不允许一夫多妻了,她还要多多少个妹妹呢

    倒是金老板被这句话弄得尴尬不已,但能挣这么多钱的人,脸皮厚度都不是常人能比的,他很快把这股不适压下去。

    清音没空搭理他们,她虽然对金老板有所求,但也不想自己找不痛快,金夫人这样的,就让她一辈子活在对小四小五的恐惧中才好。但那个孩子,却是无辜的,要是再不治好,就要错过青少年黄金发育期了,以后怎么办

    生殖系统对男女来说都很重要,这不仅是生殖的事,还有健康和尊严,以及人格的完整性。

    晚上,高伟亲自上梨花胡同给清音赔礼道歉,清音一笑而过,但她也懒得问金家最后抓没抓药的事。

    高伟刚走,祖红家小两口就来了,“咦,孩子呢,咋没来”

    “哦,我婆婆来城里住几天,她帮我们带,我们乐得轻松两天。”

    洪二姨在老家也是闲着,个儿子都成家了,正好趁着农闲时节给他们送点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也来城里待两天这不,上午一来到城里就先给顾家这边送了两筐新鲜下地的茄子和豆角呢。

    “对了,我们今天来,是来告诉你一声,你让安排的那小两口,叫姚建民和李菊香的,表现还不错,我估摸着你想知道,就顺便来告诉你一声。”

    清音拍脑门,她还真忘记这回事了,自从把姚大嫂送鬼似的送走,她就没想起这一家子了。

    “姚建民文化知识不错,还懂点电路知识,咱们厂里有一次停电,电工师傅不在,还是他自告奋勇给修好的。”

    清音挑眉,看吧,谁说读书没用,即使考不上高中,但至少也懂点基本的电路常识,当年姚医生要是没坚持,姚大嫂估计也就允许他上到小学毕业吧。

    “李菊香人也勤快,嘴巴甜,不会的经常请教车间门同事,连福宝他们几个孩子都喜欢她。”

    “不过,她婆婆不简单,你是不知道,离着发工资的日子还好几天呢,她婆婆就满厂打听咱们哪号的发工资,到了那天,她居然天刚亮就跑来财务处,要领小两口的工资,幸好我没让她领走,后来小两口自己来领的,听说晚上吵了好大一架呢”

    清音一点也不奇怪,这才是姚大嫂的“风格”,她不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李菊香的眼睛都肿成核桃咯,听说姚建民跟他妈闹了一大顿,倒是安静了两天。”

    “不过,这老嫂子是真闲不住,把咱们厂里里外外能逛的地方都逛遍了,要不是车间门有人不给进,她还想进去里头捡废纸壳呢,她闺女长得多好看个小女孩啊,每天放学就被她这么拉着到处捡垃圾,大家看了都于心不忍。”

    莉莉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可姚大嫂就像捡垃圾上瘾似的,孩子一放学作业不给写就叫去扒拉垃圾桶,弄脏了衣服为了省水费也不让洗,第二天继续让她穿着去上学。

    “用她的话说,有书念她就该珍惜,别挑拣四。”

    清音叹气,姚莉莉摊上这么个颠婆妈妈,真是倒霉。

    聊了几句,小两口就回去了,清音看着洪二姨送来的茄子豆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院里种着不少,但今年遇到有虫害,豆角没长好,茄子也有点小,还长得奇形怪状,不像洪二姨家的既匀称又养眼。

    清音看了会儿,决定给大哥家送点,这边留点,茄子要尽快吃,豆角倒是可以焯水挂成干豆角哦不,不要干豆角,她要做酸豆角

    她想起小时候,爷爷每年都会把吃不完的豆角泡进瓦罐里,做成酸豆角,开学的时候她用罐头瓶装满,拿到学校,舍不得打菜的时候就打一份米饭或者两个大馒头,配着豆角特别香。

    那时候啊,胃都吃酸了,脸都吃绿了,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吃那些酸酸臭臭的豆角了,可现在日子好过了,反倒怀念那一口。

    说干就干,清音先把绿油油细细长长的豆角洗干净,晾干水分,再在洗干净的没沾油的锅里煮一锅花椒、生姜和冰糖水,她记得爷爷还会放点甘草,但鱼鱼不爱吃甘草,清音就没放,等水温放凉,豆角并着几个辣椒塞进罐子里,再灌满冰糖水,盖上盖子,密封就ok啦。

    做起来一点也不难,她小时候双手托腮看爷爷做了很多次。

    可惜,自己的医术和厨艺,鱼鱼似乎一点也没传承到,她现在所谓的做饭就是能煮一锅米饭,外加炒几个难吃的菜而已。

    清音终于能懂啥叫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了。

    “妈妈怎么在家,你今天不忙了吗”这不,自家小苦瓜回来了。

    “今天不忙,你爸呢”

    “在后面,我们还遇到童童哥哥,他高考结束啦,接下来能玩一整个假期哦”

    童童今年参加高考,听陈庆芳的意思是国内大学随便他选,就看他想去哪里上,清音只有羡慕的份,“你看你这头发都乱了,脸又黑了一圈,不是让你戴个帽子嘛。”

    “你闺女不怕晒,说要给你钓十斤龙虾。”顾安穿着件红背心,太热了,裤腿都卷到膝盖以上,露出一双健壮有力的小腿,上面还附着一些泥点子。

    顾安难得能休息一天,吃过早饭就被闺女挖出去钓虾了。“哟,收获不小嘛,这么多,还是去年那个地方吗”

    “对,那些虾都笨得很,几下就钓上来好多。”父女俩在水龙头下冲脚,换上干净的拖鞋,吧嗒吧嗒开始进厨房找吃的。

    清音看着那些爬来爬去的虾,也没以前有食欲了,“我懒得做,鱼鱼让你爸来做吧。”

    顾安知道这是老婆给他“将功赎过”的机会,连忙屁颠屁颠的答应。

    于是,结婚这么多年了,清音第一次吃上顾安和闺女一起炒的麻辣小龙虾,这个没啥技术含量只需要放油和各种调味料的菜,别说他还做得不赖。

    接下来几天,清音懒得问金老板那边的情况,而作为补偿,高伟承诺会给书城市捐赠两所福利职业学校,至于学习的专业,则是由清音指定的,一个是室内装修,主要就是刷墙、砌砖、吊顶这样的纯技术性工作,只要学会了,跟着师傅走,再赶上将来的房地产黄金期,肯定能赚钱。

    另一个,就是汽车维修,虽说目前龙国大陆地区汽车还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但将来却是汽车大国,现在先从修理自行车开始学起,让那些肢体和智力都没什么残缺孩子学着,等几年总有用武之地。

    剩下的则是有明显残缺的,这就不好办了,聋哑人可以学习做点手工活,玩具缝制、包装之类,或者传统手工艺木雕、根雕、竹篾等,但有重大残缺的,就比较难办,清音暂时想不出还能学啥,只能去找姚大姐问主意。

    姚大姐也想不出来,清音想了一圈,干脆就让他们继续留在学校,培养点用脚写字画画的技能,世界需要有实用技术的工人,同时也需要作家、诗人和画家。

    因为是第一年办,清音也没想有多大的成效,都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加上资金投入不少,除了建设教学硬件设施、实训基地,还需要管他们的食宿问题。而食宿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又要防止学坏和霸凌,她终于理解姚大姐说的任重而道远了。

    这件事,比她想象的复杂多了。

    清音能做的,就是开个头,她预计的是,等孔家资金一旦到位,她就竭尽所能的给他们引荐石兰省内的人脉,有他们带头,其他企业家哪怕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也会跟着他们的风向走。

    至于金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还没消息,那就是没吃她的药吧这样的病人和家属,她也无能为力,这条路就当断了。

    鱼鱼放暑假后,家里又关不住她了,整天带着冰糖和嘟嘟“南征北战”,一天吃五六顿还叫肚子饿,有的时候晚上睡觉也说身上骨头疼,清音估摸着是生长痛,就随她想吃多少吃多少,每天加大牛奶鸡蛋的供应量,让她可着劲的吃。

    倒是香秀,自从放暑假后哪里也不去,天天来卫生室玩儿。

    她不像别的小孩乱跑乱动,她喜欢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白雪梅和英子抓药,看了一段时间门,某一天英子把防风抓成了防己,还是她第一个发现并悄悄提醒的。

    英子被吓一跳,赶紧仔细核对药方,真的是防风不是防己,虽然每一个药柜抽屉上都贴着药物名字,但香秀站在药柜外面很远的距离,就是千里眼也看不见她抓的是什么药啊。

    “我看不清字,但我记得防风不在那个位置。”

    原来,来“玩”了几天,她居然就把每一味药在哪个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每次英子和雪梅抓药的时候,她不用看上面的字,光靠位置记忆就能推断出是什么药

    “嘿,你这丫头,记性这么好,平时肯定考第一名吧”

    香秀害羞地笑笑,虽然很努力了,但她的文化成绩依然只能算中上游,还没进入前五名呢。

    清音听见,也有点震惊于她的记性之好,故意考了她几个问题,她居然都能回答出来大半,“好样的,香秀这记性就适合学中医啊。”

    “要不你收她为徒呗”张姐打趣。

    香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某种清音十分熟悉的求知的光芒,因为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罗家本就是传承百多年的中医世家,罗老爷子有自己独到的临床经验和学术造诣,你们别胡说。”清音没答应,她觉得香秀作为罗家人,还是学习罗家自己的东西更好。

    香秀有点失望,心口砰砰跳着,紧张极了,正要说点什么,忽然一辆黑亮发光的小轿车开到卫生室门口,车子刚停稳,一个中年男人打开车门,拉着清音的手使劲晃“清医生,实在是太感谢了清医生,谢谢您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